我學密教的因緣

我學密教的因緣

曇缽

法不孤起,仗緣方生,無論任何事物,都離不了緣生二字,順緣逆緣,都有入道的可能性,我與密宗歷程上經過的因緣,也不能例外,我最初以為密宗是婆羅門教,不感與趣,因為當時見到學密的人們,學得幾種印咒,就瞧不起顯教,他們對他的上師,恭敬供養,對一般僧人,則心存輕視,因此引起我內心的不平,而欲喝破他們的迷信,繼思欲破他的迷信,首先要知道他的內容,才可收到入室操戈的效果,因此我乃決心學密。

起初我學東密,繼向西藏多傑格西學習藏密,為着言語文字不同的隔碍,不能多所叩擊。乃再潛究各宗教理,於大日經有所省發,復受了諾那活佛,及聖露上師的各種灌頂,至是我反對密教的思想漸漸減少,但對雙身法,仍有懷疑,後閱「大乘要道」,它顯明地說雙身法非比丘所修,才知道這是指示在家居士變女色毒藥為醍醐的無上瑜伽勝法。

迨中日戰事爆發,我為難民持度母觀音咒,及救兵灾咒,在敵機不斷狂炸環境中,獲了不少的感應,於是不止消滅我反對密宗的觀念,而向他投降,並願意在他旗幟之下,去做弘揚的工作了!民國三十三年,以國難日深,我檢討密宗的各種息灾法和諸佛的本願,覺得藥師佛的十二大願,是最適於今之末法時代,這極有效的息灾法,能弭一切天灾人禍,乃於三十四年春三月,啟修藥師息灾法,至日本投降,才告結束。

我在這長期修法之中,第一七內應金陵紳董之請,為求息滅蝗旱之灾,果然感得大雨,我得着這種尅期證驗的感應,愈加精進,每次入壇修加行時,誠懇地修大菩提心,修習空觀,於七七中,得二種見解,一是了解緣起性空,性空緣起的中觀見,一是獲得智悲和合,即身成佛的決定解,因為依俗諦之理,而發菩提心,則心與佛同,依真諦之理而修空觀智,則智與佛同,次從空寂之中,再作月輪種子觀,即以心地光明,供佛濟生,於此了知自蘊及聖福田,種種現象,一切皆是緣起安立,遠離生滅斷常邊見,自性無我,常體即空,即於此定境之中,澈知自心光明,與佛平等,更了知三密的加持,三業清淨,與佛的三業清淨一樣無二,佛陀智悲二德和合,滿足福德智慧資糧,得到究竟果地,我今亦是從此修因,原屬因果一致,於此一致之下,而起佛慢,復由意金剛吽字種子放光,迎請出世之賓,智慧法身,降臨加持,與己合而為一,於此心佛眾生,三無差別之中,這不是佛又是甚麼?

由此繼續不已,行住坐臥。一切見者,皆同本尊,一切聞者,皆是咒聲,一切覺知,無不空寂,於二七內亦得不少的感應,於三七中,更獲得不可思議的加持,我這種智悲和合,成佛陀的體認,或者與向來所謂先成就天色身的佛陀有所不同,因為一向即身成佛之說,與這大密宗的本旨不盡符合。

上來所說:我經過這一種體認之後,覺得這極合佛的聖言量,維摩經說:方便為其父,智慧為其母,一切調御師,無不從是生,這即比如世間的極成的事實一樣,男女配合,方有生育,有母而無父則孤陰不生,有父而無母則獨陽不長,必須有剛健之父,與柔和之母,然後能生福德智慧之男,或端正有相之女,這種智悲和合作用,能夠完滿佛果,遂形成密教的金剛佛父與般若佛母,不獨佛陀的自證是如此,即成佛後說法化他亦是如此,佛說法為實,先不能不施權,開權又不得顯實,佛教之所以異於其他宗教者也,也就在此,世間一切宗教,雖有博愛循善美德,但它缺卻克證解脫的般若實智,祇能感得人天的福報,不能得到究竟的解脫,二乘聖者,雖有解脫的智慧,但他缺卻大悲菩提,所以他難入聖位,停滯化城,仍不能圓滿福德資糧,這都是偏於-端,如世間的男女,未有配偶,故不克有生育的圓滿成就。

我體認清楚以上的理路,我才曉得以前在禪堂坐香用功,乃缺了性空緣起大悲的權智,而持名念佛,亦缺了緣起性空的般若實智,似乎祇有修密的儀軌中,方有真俗並融,智悲雙運的因心,才能直接獲得圓成果地,究竟涅槃啊!

二十年前香港,奉持西藏密乘之比丘,唯曇缽法師一人,當其避地南來,掛單於新界沙田;竹林禪院:方丈融秋法師於外院藏經閣,闢一樓以居之。樓上供奉密壇,為當時香港寺廟中,別開生面者。

法師精湛於顯宗教理,勤行於密乘之修持,誠不可多得,故於假日郊遊,多親近之。詎不久竟順無常,英年示寂,瞬又十餘年矣。 今讀其遺作,於發心之因緣,及證解之理論,均別樹一幟,以其所說「月輪種子觀」,及「意金剛吽字種子放光,迎請出世之賓,智慧法身,降臨加持,與己合而為一。」均為瑜伽密(東密)之修持訣要;與無上瑜伽(藏密)之儀軌:觀空後,觀獅子座、蓮花日月輪上,降種子字,自成本尊,誦咒放光,上供下施;從此一切威儀,與本尊無二,似尚有一段距離。及於雙運之理,亦別有所見。然融顯理於密行。實有參考之價值也。 民國第二乙丑仲春漢導福德法幢劉銳之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