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乘要道密集後記
劉銳之
五十年前，護送西藏格魯巴大德 榮增堪布，由香港弘法廣州，於同學家中，得見大乘要道密集一書，繕寫工麗，裝治華貴，於無上密乘經典，如是莊嚴，不獨空前，至今亦不多見。知為大內珍藏之本，入民國後，由大心者請出，聘善書者分鈔之，珂(王羅)版影印之，民間始有流布，盛事也。
觀其內容，實惟道果。道果者，薩迦巴之主要法寶也。無上密法諸續部之譯成漢文，依呂澂西藏佛學原論所述：比之藏譯，纔得三之一耳。以密乘之學，降至晚宋，始見完備；其無漢譯者，率皆時代限之也。（見商務版五三頁）
無上密乘，既重理解，尤重實踐。分四級灌頂以成熟之，修生起，圓滿次第及大圓滿三法要，以解脫之。初級寶瓶灌頂，修生起次第，以攝六根，身結大印、語誦員言、意作觀想。第二級秘密灌頂。第三級智慧灌頂，均修圓滿次第；密灌所修主要為脈氣明點，智灌所修主要為事業手印。第四級名詞灌頂，修大圓滿，主要為且卻妥噶。嘗取呂澂原論所指之漢譯本：如宋施護所譯之密集，漢名為佛說一切如來金剛三業最上秘密大教王經；宋法護所譯之喜金剛，漢名為佛說大悲空智金剛大教王儀軌經；稍事閱讀，均於事業手印，絕口不談。偶及明妃，亦非常隱約。若密灌之脈氣明點，其位置與數目，後者比前者為詳，但皆無四空四喜之修法。而生起次第之真言與觀想，後者又比前者為多。大圓滿之法要，則皆未有也。
蓋風氣未開，時代所限；如佛法初臨漢地，時人對「身體髮膚，受之父母，不敢毀傷。」及「不孝有三，無後為大。」之聖訓，不敢有違，於披薙出家，大受阻礙。如是則初期之密法，不便公閉，理無二致。
密法之傳入漢地，始於唐開元年間三大士之善無畏、金剛智、不空，而無上密法則以八思巴之入元朝始。數百年來，降及明清兩朝，均祇宮庭供奉，民間全付缺如。民國肇興，始得普及，四灌法要，陸績譯成漢文，滋可喜也。
此書為發思巴傳授導譯，秘藏宮中，入民國後，發現而予以公開。其於四灌法要之修持，燦然大備，且皆發前人之所未發，實為無上密法之先鋒。雖不能說集無上密之大成，然亦應有略有矣。
道果為薩迦巴主要之法，十三大寶中之最，但其文內所引道果延暉集、密里斡巴道果卷、道果語錄金剛句記、道果逐難記、道果引上中下三機儀等，似非依藏文續部原文譯出，而道果延暉集內，屢提「疏」字，則其為註疏無疑。臺灣某大學府藏有藏文薩迦全續，一時未暇借而對讀。惟密宗訣要，是以上師修持證量，及從各註疏所集心得為最善，此所謂聖教量也。憶二十餘年前，吾 師開示那也東初續，是將零星散見各部之教授，攝集成為一部，由此之故，應加愛惜，作希有想。（見 師所賜大幻化網導引法序）不名之為經，而名之為導引法者，示珍重也；而此書之彌足珍貴亦在此。
年來整理密乘法要，以印行金剛乘全集，偏覓此書不見，正深悵惘。適李逸塵師姊偕陳大渝君到訪，陳君適有是集，為當年第一手之影印，比余前存者更為名貴，慨允借用，並連同陳健民師兄所寫之道果探討全文，影印以贈，滋可喜也。
健民兄曾承事師佛多尊，於無上甚深密法，多所聞思；在北印度之噶林邦閉關專修多年，當能深入密法堂奧。其對本書之探討，認為「排列次第，錯亂非常，一覽便知。其發現之本，或早已故意亂排，或係散張，而在影印時，未加整理。其中所載卷數頁數，皆係影印時所定。每卷能有兩個以上之第一頁，尤屬錯誤。茲將本書各法，依一般密宗諸法體系之先後，而重加排列，以便實修，而省讀者輾轉探究線索之勞。」於是讀而悅之，乃依所安排剪接，窮兩日之力，而促成之。正擬依此排列，以付梓人，並將探討原文附入。稿既割裂，不可複元。分向各方詢取、均謂早經毀版，乃至函沈家楨兄索之。得覆函云：「行者能得三灌秘密之益者，寥芳晨星，而誤解、造罪、害身、及毀謗者，可能甚多。是以健民兒有若干寫作未付印，即函外三冊，為抽出另印，並將底版毀去，不作普遍流適也。」並蒙將函外三冊（探討原文在此冊巾）致贈。囚憶二十餘年前，那也東初續付印時，曾以三灌教搜，鷹否照印？請示於 師，承示「西藏原文，於此亦多加以錯亂，科判與內文，不同於一品真言與法軌，後先顛倒之。」故印行時，抽出另存，乃知藏文亦係故意亂排，以為保密。乃一仍其舊，以對前賢之密意，未散有違故。而於健民兄之排列次第，雖不按編製，但仍附錄於後。明知版本不同，卷冊頁次，恐難吻合：然使有心求學者，不妨按之探索，知所問津，則健兄之一片婆心，不致白費。茲將原文，節錄如下：
先分為兩大部.一為理趣部，但研究理論，或解析密宗法相，而無實修方法者屬之。此部雖屬理掄，然極關重要。佛教為理性之宗教，他教為迷性之宗教，故理趣在未實修之前，必先通達，方不為盲修。一為實修部，此中則以實修諸法為主，然其中亦有兼談其理者，固不將見、修，截然為兩事也。次由此二部下將本書各法題目、及其新編頁數依次排列，第一部較簡單.故只有第二層之分類；第二部實修怯，則有多種，故有二層以上之分類：（中略）
尤有進者、健民兄於本書精華，提出意見，甚有見地、照錄如下：
（甲）五緣生道—此為本書重要理趣，固非在了達緣生之理，而在能由淺至深，分別緣會，完成密宗體系，外境身、內脈氣明點、密雙運、密密大手印，此實各派皆引為一定程度。
（乙）四正量記—依法相寡及因明家言，惟有非量、此量、現量三老，或以聖教量、聖證量對證，說明文佛之口教、身教。今此集分為聖教、傳記、覺受、師訣四量，對於密宗修證之道果上，較為細密之分析，使讀者深知：依止有成就有經驗之明師，實為取得師訣量之最耍絛件。對於現代讀者，但追求法本，而不追求明師，實一大針砭。
（丙）四喜詳明—本書上下二冊，皆有四喜之解析，上冊如十六頁前九、十兩行，所論四喜對治之煩惱，此頁後第一行，引喜金剛前分第八品之四喜定義；第二、三行，言四喜當三界集（即身語意三界）所現大樂之程度，十七頁後一至四行，言四喜四空定之功德:二六頁後至二七頁前，詳述四種四喜尤為細緻，他書少有如此廣論者也。且此四種中，第一種又分內宮、外宮，由是並依他體之四喜，則共成六種四喜矣。苟能於此粗細六種四喜，了知所斷之四種妄念，及能斷之四種空定，則欲樂定之主要目的，及其修持之關鍵，可以洞悉而掌握之矣。
又下冊四十三頁，大乘密藏現證本續摩尼樹卷中，亦詳談四喜五十二頁，特別辨別離喜與離喜喜之不同，及異熟時之喜喜，與俱生智顯現時之上喜不同。本人所見各譯本，以此辨明最為精微。讀者可將上下冊二處所論四喜，仔細研究。
（丁）飲空贖命—此法為極珍貴之教授，不可輕率讀過，曾兩度出現於本集，一在上冊八十五頁後，為文甚簡；一在八十八頁所載較詳，然仍有闕漏。余在薩迦寺親尊仁波切上師處、面承示範飲空姿勢，及方法觀想，始知書本所載.蓋未能盡然苟未曾見此書，則縱遇大德，不知根據法名、以求傳授也。按長壽之法，種類甚多，如本集下冊一百零一頁，北俱盧洲延壽儀屬念誦觀想，本法飲空贖命，則兼及氣功，而其觀想，又配台無雲晴空之法身大手印，實為二灌四灌之結晶。故其法最珍貴、最穩安，在西藏亦不輕易傳授之，讀者不可不引為至寶。
（戊）除障法多—薩迦派有大自在天法，此天即魔軍之主，故其除障去魔亦峙別鮮明有效。俗諺曰「蛇要河南人捉」，故以魔王之法除魔障，最為有效”上冊四七、四八兩頁，論依氣功治病及定障，下冊則六至十六頁，依咒、印、藥、儀等去障除魔，作法更多。此等處皆詳於他種譯本。惟本人親得之教授，如大自在天王本身之除障法，尚未見載於本集、而此法亦為薩迦十三大寶之一，讀者異日得遇此派大德.仍可求之。
編述至此，知飲空贖命法之殊勝，有如是者。因憶去年吾師法駕貴臨香港，於農曆十月初十日拂曉，召余夫婦前往，示云：今日乃大吉日，傳爾吸食虛空勝法，攝集原始四大精華，以進長壽，弘法而利生。此乃甯瑪巴之教授，蓮師之心要也。於是躬親指示，不厭求詳；且謂曾傳授多人，皆得相應。多年前以之傳與不丹東部七十一歲衰弱多病之老喇嘛，今已八十九歲，健康勝常，其最著者。余奉持後，分別傳付年老弟子等人，且有短期相應，增進健康。所謂薩迦法寶，其始常亦由蓮師一脈而來，固可想見。而 師恩浩瀚，又其一也。
民國七十一年壬戌夏六月初十日 師壽誕日東莞劉銳之謹記。
